一九六一年的某一天清晨搭配

上世纪，一九六一年的某一天清晨，光棍汉刘德快从饥饿中醒过来，模模糊糊的双眼看到窗棂上有一丝阳光，动了动困乏无力的身体，想翻一下，没有成功。他三天都没有吃饭了，饿的前胸贴后背，胃缩在一起的抽疼。他想：再不弄点吃的，自己就会饿死。

他年龄说大不大，刚三十出头，应是个精壮小伙子，但遇上这个饥馑年，全国上下人民都处在水深火热的艰苦生活中，成了个皮包骨的瘦麻杆子。这次跑回家，不幸感冒了，没想到一躺下就是三天。若是平时，早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，浪荡到他乡异村也能混个嘴儿油肚儿圆，不至于饿上三天。三天不吃饭的滋味他可从来没有领略过，眼睛都睁不大，直往一块闭，啥也看不清楚。浑身软绵绵的，好像谁把全身的筋条条都抽去了似的用不上力。

他硬挣扎爬起来，顺着墙根移到底儿快朝天的水缸边，舀了半瓢冷水，咕噜咕噜灌进肚，眼睛慢慢的亮了，肚子不那么空疼了，腿也慢慢的不抖了。

他们村中有一个老大娘在村中做的卖烧饼，已经有几年了。

刘德快不知道从那山那水论起辈分应叫老大娘为老干妈。他出了门，进了村子，没走多少路，眼前开始已有金星子乱舞，直发黑，要倒得样子。俗话说：瘦狗鼻子尖，这个时候的他，嗅觉特别灵敏，老干妈卖的烧饼散发出的丝丝甜味就钻进了鼻孔，好像个铁丝钩勾着鼻子，左一吸右一抽的，伸着脖子嗅着来了。

当他望见老干妈的卖烧饼的小摊点时，不亚于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浑身有了力量，步调一下齐整了，再不东倒西歪。走着走着，他胸腔升起的满怀希望顿然消失，暗想道：自己身上分文没有，咋能吃到烧饼？这饥荒年月，粮食比金银都贵重，并且老干妈还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，不可能大发善心送他一块的。继而又想到：老干妈还有个致命的弱点，贪小便宜，何不......他想到这里，嘿嘿的一笑，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摸了摸光头。

“干妈，我三天一粒水米都没沾了，饿的我眼睛发绿。”

老干妈听见有人吃烧饼，转过身眉开眼笑，手在腰间那块污迹斑斑的白围裙上抹了几抹，“看这娃，你饿了就到干妈这来吃嘛，有啥不好意思的，人是铁饭是钢，一顿不吃饿得慌，你三天没吃，不怕把你饿死？你看，这烧饼是我刚刚做出的，还热着哩。”

“哎！干妈，一言难尽，我被人骗了，身上没有一分钱了，你能......”

刘德快话还没有说完，他老干妈脸突地拉下，转回身去，把揭开的盖烧饼纸呱啦呱啦围严实，同时说，“你没有钱跑来吃什么？我又不是打发叫花子的。”

“干妈？”刘德快上前一步，压低声音说，“我昨天偷了粮库里二升（大约十斤左右）麦子，藏在我家烟洞里，今早人多眼杂，不好拿，等到深更夜半我给你老人家提来。”

老干妈一听见有二升麦子，猛转过身来，眼睛放光，一时半会儿没有顾上说话，脑子里盘算着，二升麦子，掺合上糜子皮、高粱皮、麦麸子、或者苜蓿、榆树皮等等，能做多少烧饼？能卖多少钱？她一时算不过来，但知道是个大赚的买卖，哈哈哈的笑道：“这娃，你想吃了就吃，还提什么麦子不麦子，你看你干妈是那样的人吗？”

刘德快地地道道的二流子，流浪汉，下不了苦，干不得重活，那种干活溜边边，吃饭端老碗。在那个集体生活的年代里，他经常逃跑，到那些偏僻的异乡他村，骗吃骗喝。有时还把自己装扮成下乡视察的干部，到那个村子中，村领导远接近迎，安排在村子里擦饭手艺最好的、最漂亮的婆娘家吃饭。而那些婆娘也是争先恐后、心甘情愿的拿出自家仅有的那点好米面，打饼子，炒鸡蛋肉，来款待这位上边下来的大官。而他也是，打一枪，换一个地方，从不在一个村子久留，怕露出全面执行最严格的特别排放限值假尾巴不好交代。他就这样走走停停，有时都窜到了外省外乡。

他的青春，他的壮年，双脚踩着岁月的翅膀没有留下一点怀念的记忆就浪荡掉了，到了知天命，还是光棍一条，没有家，没有舍。回家来就住在父辈曾住过的老屋，胡乱磨蹭上一两天，害怕被村上民兵抓住，就跑不掉了，往往是趁月黑风高溜进村子或溜出村子。他回村天数最多的，是他们村民兵千里迢迢用绳子捆绑住押回来，还可以呆半个月。

这半个月，因为晚上蹲在黑屋子里，有民兵看守；白天，批斗，学习，劳动改造。刘德快温顺的像个老猫，没一点脾性，你说干嘛就干嘛，从不顶嘴。

但吃惯了的嘴，跑顺了的腿，秉性使然，有机会了都想跑。村上安排他放羊，他把羊赶到山上，乘着北风就不见了。村上安排他耕地，把牛赶到地边，犁铧扔在路边，搭上车就不见了......就这样，他被民兵队抓回来，跑了，抓回来，跑了，几次三番，折腾的民兵也厌烦了，由着他的性子去，不问不管。

村民们都叫他溜得快（刘德快），溜得快（刘德快），确实溜得快，像武侠剧中的侠客，来无踪，去无影。也是本村中有名的逃跑犯。

正因为他的这大名，他的老干妈就非常的相信他的话。相信他的身上有时就装着别的村民永远没有那么多的票子，相信那二升麦子只有他才能偷出来，只有他才敢偷，相信他......

他老干妈把烧饼篮子往他面前一放，说：“侄子，你吃，尽包吃。”

“那，那我吃了？”

“你吃，别忘了那二升麦子呃？”

“干妈说的，我忘了啥还能忘了干妈的这大恩大德。”

他吃了一个，两个，三个.惟妙惟肖的精美人设.....一篮子十五个烧饼没住嘴就给吃完了，觉得肚子还不饱，抹了一把嘴，说：“干妈，你这烧饼是世上最好吃的烧饼，太好吃了。”

“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饱，干妈回去再给你做几个？”

“不用了，干妈，饱了，饱了。”

“你记住，那二升麦子今晚送来，不要让我到你家去找你。”

“干妈你放心，今晚十二点钟，我一定拿来，你别睡得太沉哦！”

“我谅你小子也不敢。”

刘德快嘿嘿的笑着说：“干妈，那我走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刘德快回到家后，喝了满满一马勺冷水，肚子滚圆滚圆的，吃饱饭的舒适滋味爽极了。

太阳还没有落山，他趁老干妈不注意，就偷偷地溜出了村子。

共 227 字 1 页 转到页 【编者按】作品塑造的刘得快，栩栩如生，活脱脱一个二流子，好吃懒做，不务正业，坑蒙拐骗偷，这样的人在农村并不少见，尤其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，为了活命，骗吃骗喝，也是一种求生欲吧。欣赏佳作。 【微编 王老大】

1楼文友： 11:01:27 期盼您的新作！

回复1楼文友： 14:06:29 谢谢您的，握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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